人少了，车少了，工厂开工的也少了。可春节到现在，京津冀地区却遭遇了好几轮重污染过程，今天的北京又站上了重污染的台阶。公众已经所熟知的机动车污染、工厂排污超过环境容量的专家说法，难道不灵了？今天，中青报·中青网记者采访了中国工程院院士贺克斌等不同领域的5位专家，求解重污染成因。

先算几笔污染排放的账

交通运输部规划研究院环境所所长徐洪磊说，从他掌握的数据来看，春节期间及节后，区域内交通运输产生的污染排放量至少下降四成以上。生态环境部监测站点的数据也证实，京津冀及周边“2+26”城市，自除夕到正月十五，与机动车污染相关的NO2浓度同比下降30%左右。

徐洪磊进一步解释，2月10日和11日，随着复工复产，城市内和城际间的交通流量增加，二氧化氮浓度明显上升。北京市PM2.5组分监测显示，与机动车排放相关的硝酸盐占比大幅上升，成为抬升PM2.5浓度的主要因子。

在徐洪磊看来，机动车排放的氮氧化物仍是京津冀区域大气污染的主要成因之一，不能因为车流量的减少就认定其排放的污染物与雾霾没有关系。

工厂、工地的排污量方面，中国工程院院士、清华大学环境学院院长贺克斌也有一笔账：今年除夕至正月十五，京津冀区域内PM10平均浓度确实较2019年春节同期下降13.3%，二氧化氮下降22.6%。但他也指出，由于冬季取暖和区域内重污染行业相对集中，京津冀在污染排放方面尤其特殊性。

贺克斌说，虽然京津冀部分农村已经完成了煤改气煤改电，但还有1000多万户用煤取暖。春节期间，大量务工人员回乡，居民采暖需求增长，与去年同时段相比，今年春节以来，京津冀农村地区衡量燃煤量的CO浓度增加了10%以上。

华北地区还集中了钢铁、焦化、玻璃、耐火材料等行业，贺克斌说，这些行业往往存在不可中断的生产工序，需要常年运转。行业协会的数据显示，春节期间河北省钢铁企业高炉开工率略高于去年；有色金属行业产量较年前有小幅波动，总体基本无变化；典型大型企业的电解铝、氧化铝日均产量较平时变化幅度在±3%以内。从污染物在线监测数据看，初一到十五期间，火力和钢铁行业污染物排放量较节前下降约10%左右，焦化、石化、玻璃、有色等行业无明显变化趋势。

贺克斌说，这些数据说明，在京津冀及周边地区，秋冬季占比高达三分之二的工业和采暖所排放的大气污染物并未实质性下降。当气象条件不利导致环境容量下降时，基础排放量未变就会超出环境容量并出现重污染过程。

不利气象条件带来环境容量变小

中科院大气物理所研究员王自发介绍了一个“知识点”，气象条件不利，会使得区域内的环境容量变小。在极端不利气象条件下，京津冀区域内的排污量甚至能超出环境容量4倍，这种情况持续时间长，就会导致出现重度或严重污染。

王自发说，春节以来，京津冀区域内频繁出现长时间静稳、强逆温、高湿的不利气象条件，平均风速整体低于2米/秒，相对湿度高于60%，逆温高达10度，非常不利于污染物扩散。近期，京津冀中部、河南中部、山东西部等地多次出现大雾天气，这导致区域大气环境容量比平时减少约50%，太行山前的城市环境容量变得更低。

王自发说，部分工厂停工带来污染排放量下降，但下降幅度远未达到环境容量，这是近期雾霾频发的主要原因。

贺克斌说，本次北京市及周边几个城市发生的重污染过程，其气象要素及结构配置与2016年11月23~27日污染过程较为相似性，那次污染过程，北京、石家庄、保定三个城市达到严重污染级别，石家庄、保定均有点位PM2.5浓度爆表。如果这种气象条件出现在2016年的污染过程，按当时的排放水平，爆表城市可能更多。

很多地方禁放烟花爆竹，为何专家还盯着这个污染

中国监测总站大气室主任唐桂刚指出，近年来多地出台了烟花爆竹的禁限放规定，从效果上看还是非常显著的。2020年除夕19时至初一6时，京津冀及周边地区城市PM2.5、PM10平均浓度与去年相比分别下降了13.7%和33.8%。河南省今年管控较为有力，除夕和元宵节期间均未因燃放烟花爆竹出现重污染天气，但相对的保定市管控较差，造成了PM2.5浓度爆表。同时，由于各地禁限放措施主要集中在主城区或主干道周边，大量农村地区和城乡结合部没有提出禁限放要求，导致春节及元宵节期间烟花爆竹的燃放量仍较大、较集中，对空气质量的影响仍较明显。2020年春节期间，区域内县城与各市城区相比，区域PM2.5浓度峰值偏高幅度达61%。

唐桂刚说，今年元宵节期间，叠加不利气象条件及烟花爆竹燃放影响，太原、邯郸、石家庄等8个城市PM2.5浓度达到重度污染水平。而且，元宵节烟花爆竹燃放产生的污染物还存在明显滞留情况，正月十六白天PM2.5中的钾离子等仍较平时的浓度高出10倍左右。

未来空气质量如何

中央气象台首席预报员桂海林说，从目前气象资料分析，2月11~13日，京津冀及周边区域仍将维持静稳、高湿和强逆温状态，污染总体来说仍将维持并发展，河南、山东及河北部分城市空气质量相对较好，但北京、天津一带地区仍会出现大雾天气并伴有中至重度污染。其中，13日白天大气扩散条件最差，湿度达到饱和、贴地强逆温、气压低、天空阴天，预计京津冀中部地区将达到此次过程的污染峰值。2月14日后，整体扩散条件有利，较好的空气质量将会持续一段时间。